2010年5月16日星期日

黑白故事

故事創作或多或少都會反映著作者心底的一些私慾或真面目。在真實世界中的虛構故事,將實和虛相互糾纏編織,基於真實的人物設定,配上亦真還假的劇情舖排,作者能夠將既已發生的事件按照自己的意願安排,變成最愉快,或者最殘酷的結果。

不少人喜歡寫黑色故事,即是沒有大團圓結局,或者過程包含較多牽動負面情緒的劇情的故事。無疑黑色故事總能令讀者印象深刻,好像將一堆沉重的鉛塊植入讀者的心房,叫人不會輕易從故事帶引的情感中獲得釋放,是令讀者成為俘擄的厲害武器。故事已完,但餘韻未了,沒有一種「放低」的打算,將故事中的負面情緒全單接收,角色的悔恨、悲痛、憎惡一應摃在自己頭上。

白色故事就是看到最後總是「好人有好報」、「邪不能勝正」,令人會心微笑感覺莫名滿足,泛著光明和正面訊息的故事。作者大都會是思想積極,希望藉著故事將老套的寓意傳達予讀者。雖然在閱讀期間未必有如黑色故事般讓心情玩一趟激流旅程,但那種讀完最終章合起書本時的舒暢和回味,也是不少讀者追求的境界。畢竟有很多讀者都是想在書本世界裡找尋一些現實生活中或缺的體驗,如果平日生活已經神經繃緊,還要在另一個世界為另一段經歷花費心神掏心挪肺,未必每個人都奢侈得起這種多愁善感。

創作黑色故事比白色故事來得輕易,因為作者只要肆意將負面情緒無限上綱將之筆錄紙上再潤飾一番即成。負面情緒天生的長處在於繁殖快且傳染性高,只要一丁點的負面念頭,有讓它發揮的空間,轉瞬間即無事變小小事變大,一發不可收拾。反而正面思想雖然極具建設效能,但增長非常緩慢,亦甚易被負面情緒抑制增長,所以要抱緊正面思想寫一個充滿正能量的故事並不簡單。

寫黑色故事不見得高難度,嘩眾取寵為實;白色故事本質有點土氣,未必抓得住讀者的心。可幸的是,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正與邪、對與錯、是與非,本身就不是永恆真理,是一些模糊的相對準則。你的正義不一定是其他人認同的正義,你犯的錯在其他角度來看也未必是錯,這就是灰色。這也是活生生的生活,真真正正的真實。這種故事比起單純的黑和白更有味道更叫讀者動情,也是現今充斥著欺詐和曖昧的社會的反映。

黑和白是絕對的兩點極端,兩之間的每一點都是不同濃度的灰。究竟現實中那裡有絕對的黑和白,還是根本全部都是灰?白紙黑字,站遠一點來看,不就也是灰嗎?

《關鍵字》~一/二狹間~

「可愛的主人,請你快點過來這邊啦!」

小孩再次在睡夢中醒來,手裡緊握著的圓盤,看起來好像有點不一樣了。小孩隨手將圓盤放到包包裡,朝著面前叫嚷他的女子走過去。這個時候,小孩的腳踢到了一顆細小的玻璃球。

「在這裡。」小孩拿起那顆球,捏在幼細的指尖之間,定眼看了幾秒。玻璃球和圓盤在包包裡發出和諧的碰撞聲,小孩走到了一頭長黑鬈髮的女子面前。

「可愛的少爺,我是小妮,」女子以淑女般的儀態拈起長裙襬,向小孩行了個禮,「你已經找到了啦?」

小孩搖搖頭說:「還沒有。」

「可愛的少爺,那剛才撿到的是什麼啦?」

「沒有什麼。一顆玻璃球。」

「那一定是很特別的東西啦!」

「是。不是。對我來說是特別的。對你來說毫不特別。」

「可愛的少爺,讓我看一下啦!」

「也可以。」小孩從包包裡拿出了圓盤,那顆玻璃球早就安份地鑲進了圓盤的上方。

「這就是少爺的鍵盤了嗎?原來如此,是從老頭那邊的『一之門』過來的啦。」

小孩將手縮回去,快速地將圓盤放回包包裡。那個人的忠告在裡面迴響著。

那個人自稱是「狹間的導遊」。

「主人,歡迎再次來到『二分之一狹間』,亦即是通過『一之門』後的暫存空間。我是身為『狹間的導遊』的八方。」八方露出誇張的笑靨,輕快挪下頭上的紳士帽,向小孩打個招呼。

「你好,我叫作…我忘記了。」小孩禮貌地回應。

「沒關係的,主人。等一下你就會記起來。我們在這個狹間的時間不會很充裕。」八方邊說邊看看腕錶,「主人的鍵盤,」八方指向小孩的包包,「切記要好好保管。」

小孩凝視著手上的圓盤,上方有一個半球形的洞。「這是用來做什麼?」

「主人手上的就是Keyboard,即是『鍵盤』,是收集鑰匙-亦即是關鍵字的記錄容器。主人請緊記,這個鍵盤千萬不可失掉。這裡的時間快要用完,八方要告辭了。希望能在下一個狹間再見。」

小孩回個神來,已發現小妮的臉湊到自己鼻尖前的幾公分。「可愛的少爺,我看到了啦!用『堅持』通過『一之門』,可真不尋常啦!真的非常可惜,只有『堅持』並不足夠啦!老頭一定很吃驚!『一之門』並非只有那一道,能夠通往的『二之門』也不是只有這一道啦。從門走過來的路只有一條,但在門後的路卻有無數。來到這裡,是命數。看似偶然,卻是注定。小妮跟少爺的重遇,雖像是巧合,但偏是被安排好的啦。是被少爺所安排的啦。那麼,可愛的少爺,你準備好了嗎?既然擁有了『堅持』,前面的路你也一定會走過去的啦。」

「我告訴你名字,你就開門讓我過去好了。」

小妮回以凌厲的眼神,冷酷地說:「既有的東西生不出任何新的東西,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也不可據為己用,這些無值價的東西我沒有興趣。」

小孩張開口想作出辯護,小妮卻毫不留情地搶在他前頭繼續說道:「眼睛看得見的不一定是真相,真相也不一定讓你看得見。」小妮走近那道橙黃色的小木門,剎那間改用溫柔的聲線說:「要通過『二之門』繼續前進,就要找到開啟門扉的關鍵字啦。小妮向可愛的少爺擔保,我說的故事比老頭說的顯淺易明得多啦…」